花前老

可人间生死恋欲为虚妄,纵爱也枉然。

【鬼白鬼】雷克雅未克(本子解禁文)

By茶凉

是大茜大佬的配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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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根本不是天下情人都求重逢 重温美梦

白泽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杵,整个人懒懒的往机场门口的柱子上一靠,然后自顾自的掏出手机听歌。

他听的是《雷克雅未克》,麦浚龙的歌。其实他不太喜欢这个曲调,但他喜欢雷克雅未克,说有种特殊感情更为合适。他还记得他初中刚看到“冰岛”这个名字时,兴奋的戳他同桌:

“哇,这个地名真好听。”

而他那冰块脸的同桌也难得赞同道:

“嗯,有种干净,清冷,疏离又淡漠的感觉。”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他正站在机场外面等着他的同事们集合,然后转两班机飞往雷克雅未克享受这次难得的公司假期。

单曲循环的歌声时不时被微信提示音打断,群里的同事们正热闹的讨论行程和所在地。白泽干脆关掉歌曲,看着群里的陌生名字不停闪动。

他是刚来这家生物制药公司的,本部门的同事都还没认全,就撞上了这么难得的假期。美女们嘻嘻哈哈说他运气好,他也就眉眼弯弯的说大概是因为我叫白泽吧,我们家乡喜欢用神兽给小孩起名,白泽刚好是祥瑞的神兽呢。

姑娘们似懂非懂,但还是起哄要他这个“祥瑞神兽”帮忙买彩票。他满口答应,顺便再多要几个妹子的号码。

不过平心而论,白泽自己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可能真的是名字的福,从小到大抽卡抽奖都是欧皇,顺风顺水倒也没什么大灾大病,除了遇上过某些堪称灾难的人,日子过得简直完美。


……完……美?



白泽现在想抽死刚刚的自己。

他看见马路对面一辆SUV上下来了几个人,看群里消息应该是隔壁部门,正想和着群人里他唯一认识的桃太郎打招呼,加载一半的笑容突然死机。

他看见桃太郎身后一个高挑纤细的男人刚好一回头,视线穿过十米的车流喧嚣和他相撞,白泽觉得思维像堆保龄球一样被男人撞了个七零八落,倒是对方面无表情找不出一点大白天撞见前男友的尴尬。

数十米的马路怎么走也不过数分钟,任由白泽内心天人交战,他那严酷的现实还是不急不慢的穿过马路向他走来。

桃太郎是白泽来到这里后交的第一批朋友,知道白泽和其他人不熟,此时很贴心的给他一一介绍,白泽微笑着和其他人打招呼,眼神拼命往那个人身上飘。

对方倒是没让他等太久,自觉的走过来向他伸出手。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鬼灯。”

他看着对方,男人的个子现在和他一样高,脸几乎没有变化,淡漠的神色一如既往。于是他也伸出手笑了笑。

“初次见面你好,我叫白泽。”


2.如情人都能重逢 情歌少很多精彩内容

鬼灯不知道自己闭目养神了多久,他自从上飞机一来就是这种假寐状态。身边的小野篁以为他睡了,和邻人的交谈声低到几近耳语。

听觉锈化,视觉罢工,时间在思维里停止流动。

记忆解冻,戒断反应饕食心脏,深海鱼跃出流动燃烧的光明海洋。


……


鬼灯和白泽是发小。

各种意义上的发小,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居。

虽然最后那个明显超纲,但之前来说他们的确是符合定义的发小。

小学时他们同校不同班,对对方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偶尔在主席台上遥遥见过几眼,印象分怎么打也不会太低。

结果真的到了初中成了同班同桌,原本对彼此的好感度一下子跌破谷底。

“哇啊啊,幼稚又死板的冰块脸小鬼!”

“也就比我大七个月!轻浮,品味跟老头子一样的偶蹄类!”

同桌第一天达成成就:吵架。

同桌第二天升级成就:动手。

也幸亏这个班里没有其他以前鬼灯班里的同学,否则看到著名冰块脸踩着课桌抄书本打人的样子,准吓得大跌眼镜眼球晶状体。

老师也不是没问过要不要换同桌。两个小男孩虽然当面没承认,事后都各自来要求不换。

不换就不换吧,吵架照吵打架助兴。基于两人成绩好且不波及围观群众,大多老师也就当没看见。班主任觉得这毕竟是动手,还想去找家长沟通,结果白泽的父母满世界飞,鬼灯是孤儿。监护人阎魔给他端上茶,滔滔不绝地说自家鬼灯以前多孤僻自己多担心现在有多大改变自己多高兴。

“能有个让他产生强烈情绪的人也好,我希望他以后能稍微活泼一点。”

阎魔端着茶,魁梧男人那黝黑蜷曲胡子下的慈母笑容吓得老师丧失语言组织能力。


其实两人原本还算沉稳冷静,但这一切的前提建立在他们彼此隔绝。

鬼灯是直线,是圆,是循规蹈矩,是克制冷彻,是有条有理的整数。白泽是曲线,是三角形,是随心所欲,是自由散漫,是有无尽可能的圆周率。他们相遇时身上的危险因子开始共振,因为相似性而靠近,因为相似性之外的东西开始嫌恶,一个是曼妥思一个是可乐,一个是火花一个是汽油。在这场危险的震荡中,两个人彼此飞蛾扑火。


……


到上高中的时候他们的相处缓和了很多,近亲相憎定律用三年时间逼他们彼此磋磨,该磨平的磨平了,磨不平的也动不了了。两人高中后不在同一个班级,但在食堂遇见时还是会喊声“白猪/恶鬼”作为对老同学的亲切问候。

以前同桌时靠的近,彼此之间一清二楚,偏偏还互为目标,听写默写要比正确率,作文测试要比谁能被拿去当范文,大考校考的成绩比拼更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现在分了班级,这一光荣传统依旧保留,鬼灯所在的九班全班都认识白泽,认识这个隔三差五来找鬼灯问成绩,长得还和鬼灯有八分相似的男生。

因为来的次数太多,白泽甚至还和九班的一个女生谈了一场不长不短的恋爱。

起因是在等鬼灯回班时和姑娘多聊了两句,结尾是一次来和鬼灯对题目时,发现他劈腿的姑娘冲进来暴揍他一顿。

起因和结尾都在鬼灯座位旁边,也算是首尾呼应,可喜可贺。


连九班班主任都说,白泽君你这么常来干脆来我们班好了我们还缺一个年级前五十,而且你每次都只能蹲在鬼灯位子旁不累么同学们看着都累,你过来我给你们安排同桌。

两个当事人一口否决,理由是不想看对方在面前晃荡,辣眼睛。

完全不顾两人一周见六次的事实。

班主任只好默认这两人互辣眼睛次数太多,已经瞎了。


那时同学们隔岸观火,把这一切归为白泽的求胜欲和一头热,甚至有人透过本质看表面,真的以为是个白泽死缠烂打鬼灯不胜其烦的故事。直到有一次考后白泽反常的没来,鬼灯果断跑去白泽所在的七班砸门找人,吃瓜群众们才惊觉平时“不胜其烦”的鬼灯,其实也没有那么不胜其烦。

当然,鬼灯自己解释说“不能错过嘲笑白猪”,他杀到七班时不出所料发现白泽考砸了,理智告诉他真考砸就别落井下石了,结果平时损人损出惯性,嘲讽已是本能,反射弧跑完一圈时他们已经吵起来了。 

“明明我只是涂错了位置!还有这里,作文主观性太大不能说明问题!”

“位置都能涂错还能更傻一点吗?难怪第二面就扣了十分。”

鬼灯记得白泽后来是真的生气了,指着他说:

“说我轻浮你不也还是像只炫耀的孔雀一样到处开屏,就跟全校都是瞎子看不到前五十的光荣榜一样!”

他难得被呛得说不出话,然后上课铃救了他。

回去的时候他还分了点心想他才没有有到处开屏他只找过白泽比拼,转个弯又想到他一只雄孔雀干嘛对另一只雄孔雀开屏,又不是争偶,再转个弯想孔雀开屏不是争偶那不就是求偶吗?如此山路十八弯后脑子乱的像团被猫抓坏的毛线球,偏偏他还生不起讨厌的心思来。


直到第二天心思理清了,才开始意识到自己昨天的争吵有多不可理喻。

何止是不可理喻,简直创下了空前的丢脸记录。鬼灯礼貌谦和?白泽性格佛系?吃瓜群众们看了一大出人设崩塌的好戏,两人面子里子一起手牵手丢进太平洋,偏偏彼此互为同谋共犯,谁也不好指责谁,干脆放弃危机公关挽回形象。

白泽一连好几天都没再找过鬼灯。鬼灯其实也想学他冷战。怕什么,怂什么,都是男人,眼一闭心一横,不就是冷战吗赌气谁不会啊。


过了两天他发现他真不会。


没有白泽的日子像没有枕头的床,没有调料包的方便面,不算极为重要,但处处透着不爽。

于是他发现他开始不由自主的在白泽所在的七班门口乱逛,七班同学现在都认识他,毕竟因为这两个来往频繁不嫌麻烦的“友好交流大使”,七班九班现在情同姐妹,两班同学一旦冷场,只要聊起“你班鬼灯和我班白泽”,气氛一下子高潮迭起团结活泼面向大海春暖花开,不是一班人胜似一家人。

因此七班同学们以沦陷区见到解放军的激动把门口乱转的鬼灯拉进来,载歌载舞夹道欢迎,鬼灯被推到白泽座位边上,站也不是坐……也没地方坐,白泽没理他,仿佛突然对作业有十二万分热情。

于是鬼灯就跟根旗杆一样不声不响的站在那儿,看白泽刷刷刷写作业。

白泽不理他,偶尔看到他时眼神平静的像看根立在那里的旗杆。

鬼灯也说不出话来,表情平静的仿佛他真的是一根旗杆。

结果升了两天旗后,鬼灯没忍住,抽过白泽的笔敲在他头上。

“哇!你干什么?”白泽总算说话了

“没什么,本能。”

“这是哪门子鬼畜抖s本能啊喂!”


于是这就算和好了。

和好如初,和好胜初。


……


过往的记忆,像深海鱼一样浮出那片流动燃烧的光明海洋。从粘稠黑暗的深处浮向明亮疼痛的现实。

那时的鬼灯也会思考对白泽的依赖性,他不想过于深的剖析这个问题,于是简单把这一切归为习惯。一切都是因为他习惯了白泽的存在,像习惯了床上有枕头泡面里有调料包——但他刻意忽略了习惯其实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存在。剥丝抽茧跗骨吸髓,是穿透皮血的艳丽刺青,是流淌静脉动脉的斑驳毒药,除非强制养成,否则习惯的饲主无一例外是本心的欲望。

这一点,鬼灯后知后觉,那时谜底早已解开,结局却仍有一步之遥。

现在他站在结局里,回望过去时终于给出了当年自己不敢面对的答案。

习惯的终点是欲望,而一旦习惯与某个人具体挂钩,那么欲望的指向不言自明。

他依赖他,他欲求他,他是他的咖啡因可卡因海洛因,他的欲望即为本心,他是他的戒断反应。


他终于明白过往的白泽是以何种姿态成为他的一部分,如同河流改变山川地形,他也一样带着这样的痕迹过着过去现在和将来。

纵使前尘隔海,故人不再。

3.谁够耐性便胜利 冰封旧情再解冻 或者失约 一早已在你 

虽说是集体出游,但大家都想自由行,雷克雅未克也就是个降落地点,有人三两成群有人茕茕独行,早已计划好了去哪里玩。茄子和唐瓜打算在这里玩两天再去芬兰,乌头已经直接坐上了前往瑞典的车。人群像高空坠落的玻璃,散成有大有小的碎片。

白泽本来打算好和桃太郎在这儿玩3天,最后四天再去附近的各国。此行遇见鬼灯是猝不及防,看见鬼灯跟着他们走到雷伊公寓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嘿鬼灯君!你也住这儿吗?”

桃太郎兴高采烈。

“嗯,我以前来雷克雅未克时也住在这儿,感觉很好。”

“哇,原来你以前来过啊。”

桃太郎颇感意外,突然又想起一个话题:

“对了,鬼灯君上次来有没有看到极光啊?”

鬼灯眼神遗憾:

“没有,上次还特意挑了冬天过来,结果还是没看到。”

“啊……”桃太郎若有所思:

“我还挺想看看极光呢。”

“如果专门为了极光的话,应该去加拿大麦克莫瑞堡。”

白泽接话道:

“雷克雅未克看极光不是没机会,但成功率还不如隔壁的芬兰。真看不到的话别太失望啊桃子君。”

“我知道成功率不大啦……但因为如此,真的看到一定会更惊喜的!”

桃太郎乐观地说,走到楼梯口看鬼灯停下脚步,马上领会到他想和新同事聊聊,贴心的把白泽的行李接过来先回房间,留两人在那儿互相瞪眼。


“鬼灯君原来来过这儿。”

还是白泽先开了口:

“那给我当个向导如何?”


疏离客套的语气包不住这个问题尖锐敏感的本质,深海鱼追逐爆裂的死亡,成群结队投奔那片流动燃烧的光明海洋。厄洛斯在茫茫幽土里与黑暗无光的混沌交合,从人间情爱的花冠里孕育永生不死的神明。欲望和渴求编制戒断反应再度捕捞漏网之鱼。

——而这次他逃不开,他亦是。


“好。”

鬼灯说。


……


白泽回到房间时桃太郎塞着耳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电视剧,他于是外放听起了那此时分外应景的《雷克雅未克》。

“还请你兑现约定 飞到为我破冰……请你兑现约定 飞到伴我看星……”

歌曲冷峻轻灵,包裹着思维放空,记忆像深海鱼一样浮出层层年少耀眼的时光,像穿过流动燃烧的光明海洋。

这首歌是他和鬼灯初中开始听的。那时他们已经开始比试,那次的英语作文《我最喜欢的国家》,鬼灯破天荒只拿了c,白泽正打算拿这个嘲笑他一年,却多看了一眼。

“冰岛?”

白泽大感意外,然后莫名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会写冰岛啊,大家不都写的是美国法国加拿大这些书上有的吗?你想不开写冰岛啊?学都没学过的东西,难怪得了个c啦。”

“……我喜欢。”


白泽无话可说,他其实也喜欢冰岛,至少喜欢这个名字。但他想想还是觉得不行:

“那你写作文也不能写冰岛啊,国文作文还行,英语作文怎么拿分,你除了名字还知道冰岛什么?”

“知道的肯定比你多就行了。”

“怎么可能?”

“冰岛是什么?”

“当然是一个岛。”

“是个国家,白猪。它的首都呢?”

“首都……纽约?伦敦?”

“是Reykjavík。”

鬼灯一脸关怀智障:

“还有美国的首都是华盛顿。”

“雷-克-雅-未-克。”

白泽慢慢的把这个生词读一遍,舌尖从上腭向后缩去,两个轻声的爆破音,他突然抓住鬼灯的手臂一阵猛摇:

“我MP4里有一首歌就是这个名字!”

两人如交接暗号的特务,确认过眼神,默契的看了眼表,离上课还有六分钟。鬼灯解开耳机线,白泽调好歌曲。两人都听不太懂粤语歌,只感受了一下有些怪异的曲调。

第二天鬼灯来时,把本子的一页摊给他看:

“你抄了歌词?”

白泽大感意外,鬼灯甚至还把粤语注音抄了下来。

“我唱唱……gin sou ……bing?Bin?算了好难。”

“是挺难唱的……”

鬼灯遗憾的说,显然也失败过。

“没想到是情歌呢,还是一个衔接的系列里的,男孩自欺欺人的去等他的旧恋人。我还以为会是描写风景的。”

“情歌啊……还请你兑现约定,飞到为我破冰。置身冰岛名胜,杀不死依存症。前尘埋没那段情,约誓残念,却没有清。而你有讲过,来年再续旧场景……哇……”

恋爱博导白泽不由赞叹:

“很浪漫,唱给女孩子她们一定会喜欢。”

“我在想为什么是冰岛,大概是因为天气好的时候,在雷克雅未克也能看到极光的缘故吧。”

鬼灯又表现出他的博学:

“恋人们好像流传说只要一起看过极光就能永远在一起。”

“什么烂俗说法……”

白泽小声吐槽:

“这不是跟摩天轮顶端接吻就能永远在一起那种差不多嘛。恋人们就喜欢编这些东西……”


“对了,白泽。”

过了一会儿鬼灯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MP4借我用一下。”

“想听?”

看在难得叫了名字的份上给他了。

“想学。”

“呵”

白泽看了眼注音歌词忍不住吐槽道:

“你要是能学会怎么唱,别说借了我MP4送你都行。”


……


中考后的毕业典礼上他们没说几句话,晚上鬼灯却突然发过来一首歌,白泽这才以打捞一条深海鱼的耐心捞出当初的那个约定。MP4给鬼灯后他早就忘了还要拿回来,没想到鬼灯还记得这个迟来的约定。

“根本不是天下情人都求重逢 重温美梦 情人都求重逢 重修破洞 如情人都能重逢 情歌少很多 精彩内容 ……”

这是他第一次听鬼灯唱歌,夜晚安静到他能听见自己鼓膜的血液和心脏的跃动,鬼灯的声音被寂静无限放大,清晰地穿过耳机,如同实体的电流打在敏感的耳廓上,他简直怀疑自己耳机漏电。

“终不可碰面 无谓来怨命 从来并无洞察 旁人心底的本领  请你兑现约定 飞到伴我看星……”

居然还是左右声道,一下一下的节拍从耳后沿着颅内传到后脑引起奇妙的生理性震颤,不会是颅内高潮了吧,他自暴自弃的想。

“……北极里有一束光 你话留来伴我望 我若觉得绝望 想到亦会全释放 这绿里透紫的光从未天际怒放 好比原来 一起能到达的远方 而未同往……”


现在想来,原来这就是他早就为自己选好的结局。

4.谁人能为 昨日情 过十年后 再度远征

白泽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和桃太郎讲自己是鬼灯的老同学想和他叙叙旧,直接拎包下楼敲鬼灯的门。

“我的向导大人!开门!”

“……早上好。”

白泽一闪身进了房间。鬼灯应该刚醒,起床气将息未息,点了一根Marlboro Black Menthol慢慢的抽。

“在床上吸烟有安全隐患的。”

白泽云淡风轻的说。


他们以前在一起时他也常常这么说,不过是在事后,白泽不怎么抽烟,倒是会在床边放点零食。鬼灯懒洋洋的叼着CAMEL BLACK凑过来,他一边递打火机一边给自己拣颗糖含着,不清不楚的甜味在舌尖滚来滚去溶出薄荷的迷离苦楚,顺便给鬼灯念叨一遍“安全隐患”。

通常鬼灯会白他一眼,有一次他吻了上,黑冰爆珠余味未消,薄荷烟的凉意冲淡了性事腥膻,苦的涩的尼古丁不到七秒冲上大脑催生多巴胺,费洛蒙荷尔蒙肾上激素在烟味的指引下蒸腾出狄俄尼索斯式狂喜,而甜滋滋的吻和欲与烟草一样让人上瘾。


“在床上吃零食有卫生隐患的。”

鬼灯显然也想到了,不咸不淡的回道。

“你又不是没在床上吃过东西。”

“……”


鬼灯大白天被前任一句荤话呛住没缓过来。白泽就在那儿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发笑,他心里发毛干脆放弃思考一拳捣上去。力气不大,但白泽顺势从床上滚下去浮夸的开始装。

“啊哈?害羞要用打人来表现的吗?你这个家伙啊……你这个家伙啊!你这个家伙啊!!”

白泽越笑越夸张,看起来简直像哭一样,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心肝脾肺吐出来一样。

“你这个家伙啊……”

鬼灯站在那里看着他,觉得整个世界坍塌成一个小点,时间静止空间错乱,马孔多暴雨如注。他看见前尘往事烟消云散,他曾经的爱人在他面前拔下心上的倒刺,血淋淋的奉上赤裸脆弱的真心。此刻没有薄荷烟的凛冽和费洛蒙的迷茫,而他依然有当年那双年少清亮的眼睛。


5.还是我自困空想之中 未熄的热情 用十年来放送


与白泽不同,鬼灯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动心的,又是如何离开的。


他第一次见到白泽是在走廊上匆匆一瞥。

那天小学大扫除,他作为班长跑进跑出的指挥,拎着水桶路过隔壁班时刚好听见有人在叫白泽,抬头就看见个清秀的男孩踩在窗台上擦玻璃。

风适时的卷起薄薄的白色纱帘像给他展开精灵的翅膀,逆光给他的头发刷上一层过亮的边。

男孩有黑色的头发和薄红的眼角,还有双宛如含着火焰流霞般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闪烁如流动燃烧的光明海洋。

鬼灯把那一秒抓拍进心里,想着那双眼睛怎么会怎么亮啊,像一片流动燃烧的光明海洋。

再后来他们成了同桌。男孩活泼跳脱,眼角蓄着薄红,眼底含着笑意。偏银灰色的眼睛总是亮亮的,里面漂浮着一片光明海洋,他眉眼弯弯时就像那片海洋要流泻出来一样。


他们八字不合,五行相克;他们天生一对,万里挑一。他们年轻气盛又棱角分明,他们契合得不可思议,在青春滤镜下连欲望都理直气壮,连错误都迷人性感。


他记得高中时那场史无前例的冷战后,九班几个中二期还没过的女文青大概是被白泽那个“孔雀开屏”理论误导,神神道道的跟他说什么“它们是如何流血,如何相爱。”他去找了找才找到三岛由纪夫《萨德侯爵夫人》里的这段。

“你们看见玫瑰就说美丽,看见蛇就说恶心,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玫瑰与蛇本是亲密的朋友,到了夜晚,它们互相转化,蛇面颊鲜红,玫瑰鳞片闪闪。你们看见兔子说可爱,看见狮子说可怕。你们不知道,暴风雨之夜,它们是如何流血,如何相爱。”

他去找恋爱博导白泽,对方假装高深莫测的说:

“啊女孩子不就喜欢这样的吗,这是相爱相杀啊……”

然后看着他时突然破功笑起来。

他这才意识到一点别的什么,也许是女孩子们的粉红滤镜,也许是窗外的桂花树抽出了鲜绿的嫩叶,也许是春天万物生长的气息带着葱茏的绿意席卷潮湿的泥土,一切都如此蓬勃明亮像白泽眼睛里那片流动燃烧的光明海洋。


有一些迹象和信号存在,即使他们尚无法解读。充满情节的书本,总是从一半开始看起。

后来鬼灯读这首辛波丝卡的诗时,总会恍惚想起自己和白泽,质变到量变。

白泽向他告白时是在高中毕业后,那时人人都在告白,从第二颗纽扣到喊楼,大家争先恐后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那颗心掏出来给对方,到处充斥着再不说出口就没机会的狂热氛围。鬼灯对此嗤之以鼻,直到他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首诗。

其实是半首,明显是白泽的笔迹,普希金的《我的名字》被掐头去尾,却正好形成一个微妙的填空题。 鬼灯慢慢的把被撕掉的第一句和最后一句补了出来。 

——我的名字对你有什么意义? 

他很俗套的心里一震,什么意义呢,他要怎么说清,那些不眠的黑夜后的白天和入眠的白天后的黑夜,那些不可理喻的心跳和年少澄澈的欢喜,还有雷克雅未克的极光,那片如白泽眼睛一样流动燃烧的光明海洋。

——它会死去,像大海拍击海堤,发出的忧郁的汩汩涛声,像密林中幽幽的夜声。

他记得有一次美术课写生,那是个澄澈明亮的夏天,他坐在树下写生时白泽跑过来向他抱怨老师根本不懂得欣赏猫好好,而他恍惚之间被对方弯下腰来时的纤白锁骨晃花了眼睛,树下蜜色金色的日影像是被揉进了他眼睛里,摇曳起璀璨流霞的光明海洋。

—— 它会在纪念册的黄页上 , 留下暗淡的印痕,就像用无人能懂的语言, 在墓碑上刻下的花纹。 

他记得午睡后刚刚拉开窗帘,淡金色的阳光悄悄溜进来打在还没醒的白泽脸上,细小的尘埃悬浮在光柱中有沧海桑田的幻觉。无论何时他回忆起白泽来都是如此闪闪发亮

——它有什么意义? 它早已被忘记。 在新的激烈的风浪里, 它不会给你的心灵带来纯洁、温柔的回忆。 

他记得自己和白泽一起写作业时,两人会突然莫名其妙的抬头对视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时就匆匆的低下头去,白泽过一会儿会扔一个画着丑丑猫咪的笑脸过来,他则会“啧”一声把纸团扔掉。

——但是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并且说:……

他也记得运动会时他们坐在操场边的树下,风吹过时树上的桃花细细碎碎掉到白泽头上,和他眼角的薄红竟是如此相似,此后鬼灯看着那双薄红的眼角都会不自觉想到三月春桃,艳骨红姿。


鬼灯抿着嘴角,轻轻的背出最后一句,像惊扰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他念到:

“……有人在思念我, 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鬼灯反应过来后,就带着罪证去逮捕白泽。一路上他想了很多,诸如你个混蛋把写给那个女孩子的酸诗塞错地方了啊,白猪你是不是在开我玩笑。但白泽似笑非笑的摆出一副“就是那个意思”的表情。他突然就认命了。

“告白也这么不走心的吗……”

他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的抱怨着,轻轻地吻了对方。

薄薄的唇蓄着一汪柔软的热度,热得让他无法呼吸。

从未如此之近,那双明亮的眼睛,那片流动燃烧的光明海洋。


……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漫长的故事从未有真正的开头也缺少正式的结尾,画不上句点。

有的只是欺骗的起因,荒诞的结果,草草的离别,十年的重逢。

更多人死于爱情,而更多的爱情死于无疾而终。

鬼灯直到后来才知道白泽那个告白真的是骗他的,是和一个女孩子无聊的赌约玩笑。那时他们的感情正值十字路口,毕业和失业的魔咒总是如影随形,个人的选择方向又成了将来能否并行的决定性因素。

“爱你是我唯一重要之事。”

白泽拿以前撩女孩子的塞林格式情话对他说:

“我会跟你走。”

这是个至今想来依旧劣拙的谎言。爱一个人从来不是什么唯一重要的事,有时候可能连重要都说不上。

他点头,然后把白泽当年的告白和欺骗平静的说一遍。第二天不告而别。

其实现在想来,他越来越明白那个欺骗只是个离开的借口和导火索,无非只是年轻彷徨,才会在一个困境里抛下ABCD选项,撕掉试卷逃离考场。


6.北极里有一束光  你话留来伴我望

“你想去哪里?”

“本来想去Harpa音乐厅的,但现在你不是我向导吗?你安排吧。”

白泽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的说。他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虽然在前任面前失控有点丢脸,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了很多。

“真的听我的?”

“嗯”


白泽跟着鬼灯,漫无目的的步行在雷克雅未克的街道上。无烟城名副其实,天空蓝的纯粹彻底,泛白的云沫散落如美人裙摆,不到九点商店还没开门,街道娴静安详,建筑多是典雅干净的灰白,糖果色的屋顶,画面渺远空旷,风声温柔凛冽起伏如乐音。

“我们现在去哪儿?”

“托宁湖。”

“你上一次去过?”

“嗯。”


鬼灯上一次来雷克雅未克是和白泽分手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刚稳定工作,给自己一个假期稳定心情,首选就是雷克雅未克。虽说这里未免触景伤情,他还记得以前和白泽约定过一起来这里看极光,白泽恋爱后翻脸如翻书,天天说要用那个当初被他自己形容为烂俗的方式去一起极光。鬼灯想说即使不是如此我们也能永远在一起——又想想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恶心,最后只淡淡的说了句好。

鬼灯不轻易承诺什么,但他一个轻描淡写的好字抵得上别人指天画地的山盟海誓。他以为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失约,不料造化冥冥又安排破镜重圆,不动声色的牵起伏脉千里草蛇灰线,终是把这个人和这个约圆回到他眼前。


白泽看到托宁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为什么鬼灯会喜欢这里。他噗嗤笑出声来:

“哈,动物爱好者。”

湖中的鸭子海鸥和天鹅们扇动翅膀,权当对此话的赞同。

鬼灯也难得的笑了起来——很细微,但熟悉他的白泽知道他很高兴。


冬天不是看托宁湖的最佳时间,这时候的水鸟数量比夏秋少很多,但稀疏的孤鸟和冰封的湖也自有寂静之美。鬼灯俯下身子去,一只天鹅正向他游来,啄食湖沿的草。

白泽微笑着看着,他轻轻的问:

“那一次你是和谁来的?”

“自己一个人来的。”

鬼灯没抬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说过,如果我要来雷克雅未克,如果我要看极光,我只会和你一起。”


……


鬼灯是个很念旧的人,白泽一直知道。

念旧,长情到几乎滥情——无限的爱某事也是一种滥情。白泽怀疑鬼灯心里建了个前情博物馆,把那些曾经的现在的所爱排列整齐,不,不是前情,在这点上鬼灯像欧维一样长情的不可思议,曾经喜欢过和现在仍爱着划等号。那个mp4至今还和其他时时勤拂拭的藏品一起好好的保存着,金鱼草鬼灯从小到大养了几十年,已经出了不少极其稀有的新品种。两人以前一起看的碟片和玩的游戏哪怕明知再也不会碰,也还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柜子里,柜子上的那支自动铅笔鬼灯已经写了八九年,坏了无数次,至今还有按压一下出芯过长的毛病,每一次都要手动调节。但鬼灯宁愿在每一次出新毛病时花半天一个一个零件拆开来修,也没把它丢掉。

“如果它真的再也修不好了呢?”

一次看鬼灯修这支笔时白泽问他。

“那就收到柜子里放好,再去买支新的。”

“没用了也还留着吗?”

听他这么说白泽其实并不意外:

“你的博物馆藏品还真丰富。”

他这话免不了有些阴阳怪气,鬼灯凑过来,压着他耳朵说:

“请本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少喝点醋,管理员维修起来很麻烦的。”


……


所以这注定是一场他们都明知结局的邀约。

白泽知道鬼灯不会忘掉他,他甚至知道鬼灯一定还能把他的号码流利的背出来,他以前的一切物品一定还像那些其他馆藏一样被完好的保存着。

他也知道明明是时隔三年,隔了无数城市地点,隔了无数个各自遥遥的白天和黑夜。

这一次再见到他,却依旧无法拒绝。


他们一起心照不宣的,走向这个重逢故事的最后结局。


7. 还请你兑现约定 飞到为我破冰

从托宁湖出来后,白泽跟着鬼灯沿着一条有些狭窄的小路走过去,他兴致颇高的问:

“向导先生,现在我们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啊?”

“……去吃饭。”

“哦……”


他们到了一家小而精致的饭店,边上连了一家迪斯科舞厅,在他们等羊肉和熏鳟鱼上桌时,白泽便听着轻快的电子舞曲不断从对面传来,不知道是谁点了这么一水儿的蜜糖情歌,他听到了kylie Minogue 唱着什么“Cos we're going to our favourite spot……My baby,All I see is you”,过一会儿又是一曲轻快的男声重复着“baby,you complete me”,保证着“我将像老电影里那样爱你”。

白泽看看鬼灯,气氛有点不妙。

“白泽?”

“哦……”

白泽定了定神:

“我给你介绍一下,为什么冰岛的羊肉这么鲜美吗?因为这里禁止化学肥料和增长素,肉类也都不……”

“白泽。”

鬼灯很直接的打断了白泽乱岔的话题。

“你是不是想吻我?”

这一击直球正中红心。白泽光明正大的把视线重回刚刚他流连的那双薄唇,笑了起来。

“是。”


他们在暗处接吻,唇舌交接水光潋滟,吐息纠缠一如身体。

语言是误会的源头,所以情人习惯用吻代替话语,用拥抱表达依恋和喜爱,用不能更近的距离表达合二为一的愿望,希望不同的脉搏流淌出一样的节律,不同的血液里游走一样的感情。他们自成世界又彼此拥有。

鬼灯的吻比他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的要热情,舔舐套弄,细致又耐心。他的视线滑到对方黑色衣领下面,他曾戏称鬼灯将会永远穿黑色直到找到比黑色更深的颜色,他看见那一小截瓷白细腻的脖颈被深黑衣领衔住,滚动的喉结下精巧的的锁骨,青色紫色深蓝色的血管隐隐诱人。


“你知道吗?”

接吻的间隙鬼灯在白泽的耳边放了个低音炮,超标的荷尔蒙钉的他动弹不得。

“想和你看极光,想和你一起来……我上一次来这里就是沿着这条路……我那时候就在想你……”


这是一个具有暗示性的信号。

他们的脚先后踏过同一条小路,他们的手先后拂过一些空气。此刻的抹掉当初,后来的痕迹覆盖了原来的。

白泽听懂了,轻轻抱住他。


8.而你有讲过 来年再续旧场景

他们走到珍珠楼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昏暗,站在上面鸟瞰这个遗世独立的国家市中心最热闹的景观,两人都没有说话,能说清的话可以说清,不言自明却更为默契。

更何况此时眼前的美景胜过一切。

广渺空远的视野和清澈透明的空气,似风似云又似雾,不知名的鸟雀如云影略过,整齐明净的街道和建筑鳞次栉比的码放在他们脚下,堆砌出只有他们此时才能领略到的近乎上帝的奇妙观感。不知何时彩色的灯光开始亮起,无数颗碎钻宝石般的光华把这座水晶宫殿打造成人造的光城。鬼灯想到他每一次曾经在白泽眼中看见的燃烧光海,就像所有自己最狂妄的梦想变成现实闪烁在那片光明海洋的每一个鳞波中。

这一刻的雷克雅未克是他们独有的秘密。


……

有些事是白泽不知道的。

那一次鬼灯来雷克雅未克的时候,其实是撞上过极光的。

只不过他没看到。

那时候鬼灯还在公寓内,听见外面的人在那里大叫“Aurora!”时,穿着拖鞋就往房间里冲。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第一反应就是白泽,要把极光拍下来给他看,最好是视频,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起来看的一样。这样的信息快到连他的理智都没来得及阻止。

等他只穿着拖鞋跑出去的时候,天边那妖艳的令人恐怖的幽绿光芒已经敛去了痕迹,犹如女妖亮出她的一头秀发,华丽的往空中一摆又在倏忽间收回去。等鬼灯终于反应过来时,天空已经没有一丝绿色的影子。

低头看时,手里的iPad已经被冻到自动关机。


……


他们下珍珠楼的时间点有点尴尬,既没晚到该回去睡觉,也没有早到够他们再去下一个景点。

“雷克雅未克的夜生活不是很有名的吗?”

白泽疯狂暗示,奈何鬼灯冷冷的打消了他的念头。

“如果你以为我会同意你坐在酒吧里对着低胸装美女流口水……”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当场秒怂。

“那我们……就这么走下去吗?”

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原因,安静的并行一段路之后,白泽这么问道。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雪,很小很小的雪片,稀稀疏疏,很快就停了。但残雪还未化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的吸音效果,白泽觉得此时此刻格外安静。然后他听见那个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一直信守承诺的鬼灯,语气认真的给了他这个承诺。

“是的。”


这条路我会陪你走下去,无论到哪里。无论走多久。


白泽回头看着鬼灯,此情此景怎么像都适合接吻。

鬼灯有些迷乱的凑上去,突然他看到白泽眼里有光渐次亮起。

那片燃烧流动的光明海洋又一次开始沸腾,如同他千千万万次想到看到的那样。

不等白泽张嘴,鬼灯就明白了。

是极光。

9.时间废墟里 寻那 不经污染相恋的铁证

从小白泽就有“活体百科”之称,那么小的孩子,阅读量极大兴趣极广,不说诗词歌赋张口就来,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左到生猪饲养,右到美妆教程,可上九天揽月可下阴沟捞鱼,堪称祖国母亲一朵苗红根正的奇葩花朵。

这样的孩子老师自然是喜欢的,同学们也啧啧称奇,唯独有异议的是和白泽做同桌的鬼灯小朋友,他撇撇嘴说,你们是不知道这个花心轻浮的家伙主要造诣就是……

白泽小朋友冲上去不让他说出自己那3个G的儿童不宜。

两个小朋友发生争吵了,怎么办呢,那当然是用男人的方式,相逢一架泯恩仇。打到一半被老师分开了,那又怎么办呢,那当然是根据两人的外交惯例,损人接龙。

两人发扬奥林匹克精神,孜孜不倦的怼,饭前饭后的怼,加班加点的怼,不眠不休的怼。终于两个小朋友都累了,暂时休战。不知怎么的他们聊到了极光。

“好想去雷克雅未克看极光啊。”

“你不也自己说过的吗,那里不是看极光的最佳地点。”

“那你想去雷克雅未克吗?”

“……想。”

“那不就好了,总之,是个概率的问题吧,能看到是最好了。”

说着白泽又开始发扬作为小百科的科普精神:

“极光的名字也很好听啊,极地之光,来源于拉丁文里’伊殴斯’一词,是黎明的化身,她是泰坦的女儿,太阳神和月亮神的姐妹,嫁给猎户星座,生育北风黄昏星辰。听起来就很美满,难怪恋人们会有那样的说法。”

“你知道的还挺多。”

“那是当然的!”

小白泽得意洋洋:

“那你之前还损我?我的博学可都是真的!”

“你那3个G也是真的。”

……


十多年后鬼灯终于牵着他的命运站在这片应许之地,头顶是北欧极广阔神秘的夜空,还有命运赐给他的的一片美景星辰。

幽绿色的彩墨自远处喷溅而出,犹如一匹撕裂天际的绸缎,又像跳动的游火,燃烧蔓延跨过天际直到远山尽头更远的世界而去。明星荧荧如钻,点缀在这无与伦比的美丽中,如深海水母的荧光从幽暗处升起化作海面闪光的波涛。

伊殴斯女神勾起粉红色的边界线,展开这把硕大无朋的扇骨,这美艳惊人的细密长发,这蜿蜒千行化作光焰的狐狸之火,这地球外壳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火,火,它翻滚扇动如困兽搏斗,在天际做癫狂的舞蹈,每一刻的形状色泽迅速变幻着,做一期一会的预言。


13岁的鬼灯在拎着水桶路过隔壁班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男孩,黑色的头发和薄红的眼角,身后的纱帘像他精灵的翅膀,他有一双亮得不可思议的眼睛。

而27岁的鬼灯站在北欧异国的夜风里,终于拥有了那一片流动燃烧的光明海洋。

10.《雷克雅未克》

请你兑现约定 飞到为我破冰

请你兑现约定 飞到伴我看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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